2015-03-12 來源 :公益時報??作者 : 戴綺文
陽光透過濃郁樹葉的縫隙,灑落在小區(qū)花園的水泥地上,隱藏在花園樹蔭后頭,是一處僻靜的所在,屋外的窗玻璃上,赫然寫著“俠友新社”幾個字。
這是一家的公益機構,機構創(chuàng)始人萬周迎是陳氏太極第十二代傳人,5年前,他辭去在大學穩(wěn)定的教師工作,開始進入太極和盲人世界的全新生活。
讓傳統(tǒng)文化為盲人所用
1991年,18歲的萬周迎從老家浙江金華考入北京航空航天大學航空發(fā)動機專業(yè),畢業(yè)時,他作為當年該屆唯一一名留校的本科生,留校當了老師。
從教后不久,陳氏太極第十一代傳人楊文笏來北航授課,20歲就開始練習太極的萬周迎一直喜歡太極和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,楊文笏的講課使他對太極有了更深的了解,于是他決定拜其為師,跟從楊文笏學習太極。
修習太極多年以后,萬周迎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軌跡。自大學畢業(yè)一直在學校工作了十余載的他,似乎一眼能望見自己幾十年后的人生。2009年,從教14年的萬周迎決定從北航辭職,開啟一段不同的生活。
從學校離職后的萬周迎,走訪過一些太極界的老前輩,然而得到的普遍反饋,是他們對太極發(fā)展的不樂觀態(tài)度。這一現(xiàn)狀讓原想發(fā)展太極事業(yè)的萬周迎心生困惑,如何讓太極從它所處的仙境狀態(tài)里突圍,使這一古老的養(yǎng)生方式仍為當代人所用,是他開始思索的問題。他明白,想要把太極事業(yè)做起來,就必須找到一個突破點。這時,一位朋友提議,何不嘗試教授盲人呢?
盲人的生活相對單調,健全人所習以為常的聚會、看電影、運動等等生活方式,對那個黑暗世界而言是不可企及的距離。在那個世界里,他們?yōu)閿?shù)不多的娛樂或許僅僅是聽聽收音機、和朋友聊聊天,甚至吃飯和生活起居,他們都不能完全脫立他人的照顧。
創(chuàng)辦公益NGO
離開學校那一年,以前的學生告訴萬周迎,河北廊坊有一所中專學校免費教授盲人按摩技能,于是他想去看看。到了那兒,看到孩子們奮發(fā)學習的熱情,萬周迎深深被打動了,他和盲校商定每周二來教孩子們太極拳。
萬周迎告訴學生,太極并不能對癥下藥地去醫(yī)治身體的某個疾病,它只是讓修煉者通過練習讓身體各部分回到該處的位置,如此,身體自然會健康。“比如說,很多人在電腦前坐久了,都會感到頸椎不適,其實,頸椎病一定不單是頸椎出現(xiàn)了問題,而是整條脊椎都異常了。那么,通過鍛煉,讓身體保持正確的姿勢,頸椎疾病便會自然康復。”
在這些盲人學生的工作中,有些顧客也會覺得他們的按摩手法太硬。萬周迎指導學生說:“把你練的太極拳勁路用在按摩上,用一種練拳的感覺去感染顧客,他肯定會感覺很舒服,這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互相感應。”
就這樣,萬周迎逐漸開始接觸盲人學生,并把設計有針對性的課程、將太極拳法和國學傳授給他們作為生活的核心內容。為此,他創(chuàng)辦了公益機構“俠友新社”,試圖通過傳統(tǒng)太極拳的練習和交流,將傳統(tǒng)文化的精粹融入現(xiàn)代生活。俠友的一個主要目標是將傳統(tǒng)武藝送達最需要它的人,也就是陷于貧困中的殘疾青少年,幫助他們就業(yè)和康復,從而為弱勢群體建立起與社會溝通的橋梁。
如今,俠友新社已上了軌道,除了開設針對盲人的免費公益課程和針對健全人的收費太極課程外,每年機構還會在暑期組織一次針對全國各地盲校教師的培訓,這些教師在接受培訓后,回到各自的學校,將太極再教授給盲校學生。
受益者之言
經過每年數(shù)期的培訓,有些畢業(yè)的學員會留在萬周迎的太極培訓機構當全職老師,有些則會在空時過來充當臨時助教。鄭元康就是這其中一個。
來自河北省滄州市一個農村家庭的鄭元康,在雙目失明后,和臥病在床的祖母相依為命地共同生活了5年。2010年冬,祖母病世,鄭元康下決心要去學習一項謀生的技能。隨即,他打聽到河北張成盲人學??梢悦赓M教授盲人按摩技術,電話咨詢了相關情況后便前去學校學習。
那段時間,萬周迎也在尋找北京周邊的盲人學校,定期去教授盲人學生們太極課程。新學期開始后不久,萬周迎成了他們的太極老師,除了向學員們簡要介紹了太極及其起源,還答應每周都會去給學員們上一堂太極課。
萬周迎至今還能回憶起初次糾正鄭元康動作時所遇到的困難。“傳統(tǒng)的教學內容都得改變,”萬周迎說道,按照傳統(tǒng)的教學法,要通過比較和比喻的方式來讓學生領悟太極的精髓。“比如我們會說,展開臂膀呈皮鞭狀,但是對盲人來說這樣講就行不通。因為他們不知道皮鞭長什么樣子。”這時,需要讓盲人學生自己用手去摸索老師擺出的一姿一態(tài),隨后進行模仿。
因眼睛無法看見,當時鄭元康常不知道自己擺出的是什么樣子,“很多時候他們自己以為正的姿態(tài),事實上是歪的,這就需要老師耐心地去糾正他們一個個動作,有時還要反復幾次,他們才會形成對的習慣。”
第一堂太極課上了兩個多小時。一周后,當萬周迎再次回到學校時,他驚喜地發(fā)現(xiàn)幾乎每位學員都牢牢掌握了第一堂課的所有動作。給他印象最深的是鄭元康的進步,在第一堂課上被糾正過的動作,第二次幾乎都能夠做得正確了,這大大有別于教授健全人時的教學效率。
鄭元康微笑回憶著自己的刻苦:“我想要做得比其他同學好,渴望得到表揚。我甚至半夜就起床練習呢!”
說起機構盲人職工今后的發(fā)展,萬周迎始終表示,他不希望自己一直承托著他們的生命。萬周迎關于他們最理想的規(guī)劃是,他們能夠走出去,應該被賦予了能力去支撐起自己的未來,不論出去后會做什么樣的工作,那都應該是有別于以往的。
萬周迎堅定地認為,他要給盲人一雙自己的翅膀,絕不是扶著他們飛翔。這或許正是太極在黑暗世界里照射出的一道光。
■ 戴綺文